编者按：第二波疫情来势汹汹，欧洲多国感染病例再次突破新高，各国债务规模也急剧上升。这场债务危机将在疫情结束后带来怎样的政治和经济后果，尚未可知。作为欧盟一员，积极应对危机的德国，也可能因其他欧盟国家的高负债而承担风险。德国如何摆脱已有债务，在这场经济危机中又该如何自处？本文聚焦各国国家债务现状，引专家观点，评述德国经济政策现状及其面临的潜在风险。

疫情导致国家债务激增

各国如何摆脱债务？

图片来源：德国商报(Handelsblatt)

近一段时间，全球暴发第二波疫情，世界各国感染数量激增，无数国家的债务规模也急剧攀升。这种债务反弹还将持续多长时间？它又将带来何种经济和政治后果？

鉴于债务高企，联邦审计局要求各政府部门严格执行联邦预算政策，总理默克尔也呼吁竭尽全力应对债务危机。针对德国目前严重的疫情形势，默克尔警告各联邦州：“我们必须立刻采取行动。”

德国联邦财政部部长奥拉夫·绍尔茨(Olaf Scholz)承诺，将拨款十亿美元，为受到防疫封锁政策影响的行业提供强力援助。未来四周，针对各行业中投保国家综合保险的企业，国家将通过资金补贴形式，补偿其大部分的营业额损失。绍尔茨表示，将为此次前所未有的补偿计划投入近100亿欧元，这是在德国历史上前所未有的补偿力度。

疫情暴发初期，奥拉夫·绍尔茨就曾提出口号：“我们将竭尽所能应对这场危机。”资金是应对这场危机的关键力量，但资金同时也意味着债务。绍尔茨计划，今年的财政赤字将达到创纪录的2180亿欧元，来年的财政赤字规模还将超过万亿欧元。仅在2020年和2021年，联邦政府的债务负担就一举上升近30%。

然而，各国的财政系统还能支撑多久？此次疫情是否会使2009年金融危机后，欧洲货币联盟濒临崩溃的局面重现，并再次演变成主权债务危机？鉴于欧盟其他国家的沉重负担，德国是否也会陷入债务危机？各国又将如何摆脱这些债务？

所有问题都将在疫情结束后逐一显露。经济学家卢德格·舒克内希特(Ludger Schuknecht)警告道：“疫情结束后，如果不及时改弦易辙，许多国家将因为债务问题陷入困境。被誉为金融政策典范的德国同样面临着这个问题，没有国家能置身事外。短期内，高额债务对德国来说不是问题，但它一定会成为国家长期发展的拦路虎。”

德国经济学家卢德格·舒克内希特(Ludger Schuknecht)

图片来源：法兰克福汇报(FAZ)

此次疫情带来的经济危机是典型的凯恩斯主义危机*。由于诸多限制，人们旅行、购买和聚会活动大幅减少，由此导致企业的生产和投资骤减，需求正在崩溃。诚然，国家一直扮演着“救世主”的角色，作为替代投资者为各企业提供经济支持。但是，此次危机的特殊之处就在于：要应对这场危机，国家必须花费更多的资源。

*凯恩斯主义主张国家采用扩张性的经济政策，通过增加需求促进经济增长。即扩大政府开支，实行赤字财政，刺激经济，维持繁荣。

风险一：联邦财政预算

奥拉夫·绍尔茨（Olaf Scholz）

和安格拉·默克尔（Angela Merkel）

图片来源：德意志新闻社(DPA)

9月29日，联邦议院举行全体会议，绍尔茨就2021年国家预算发表意见。他表示：“德国将新增近960亿欧元的债务，虽然数额巨大，但若不采取行动，我们将耗费更多财政资源。”

联邦政府并未将所有资金都用于企业损失营业额补助。绍尔茨在经济刺激方案中规定，拨款30亿欧元促进投资。截至目前，联邦各部委只调用了其中的2800万欧元，占计划总额的0.9%。此外，方案中的企业过渡性援助预算为250亿欧元，而目前仍有超过230亿欧元未调用。因此，2021年将继续使用这些未经调用的财政预算。

尽管共计1300亿欧元的经济刺激计划和疫情补助金额庞大，但德国年底的债务水平仍可能低于2009年金融危机时期债务水平的80%。原则上财政预算政策可以如期奏效。然而，联邦审计局的统计数据显示，欧洲其他国家的国家预算远不如德国的国家预算可靠，由此可能引发财务问题，使用共同货币的德国也无法独善其身。

风险二：欧洲债务

除德国外，其他欧盟大国都已负债累累。在2020年最新的四次补充预算中，预计法国财政赤字将达到11.3%，国债占GDP的比重将达到120%左右。法国财政部长布鲁诺·勒·梅尔(Bruno Le Maire)表示：“我们绝不能在危机后过快地削减开支，重蹈2009年金融危机时期的覆辙。”

意大利的高额债务问题一直存在，此次疫情又再次加重其债务负担。疫情危机前，意大利国债已达GDP的135%，疫情危机后将达到162%，与希腊陷入破产时的债务水平相当。

德意志银行首席经济学家史蒂芬·施耐德(Stefan Schneider)

图片来源：每日镜报(Tagesspiegel)

德意志银行(Deutsche Bank)的首席经济学家史蒂芬·施耐德(Stefan Schneider)表示：“欧盟重建基金向投资者发出明确的信号：欧盟成员国之间的合作将越来越多。”换言之，投资者普遍认为，欧盟是一个隐性的责任共同体，各国将对彼此的债务负连带责任。

但这不是绝对的。“节俭四国”(荷兰、奥地利、瑞典、丹麦)和德国联邦政府都有可能阻碍欧元区的进一步一体化。一旦投资者认为欧盟还没有走上债务共同体的道路，则部分欧元国家可能会因其高债务水平而承受巨大的压力。

风险三：宽松的货币政策

各国宽松的货币政策是投资者在明知零回报的情况下、不顾创纪录的债务水平也要极力争取政府债券的重要原因之一。在货币政策的帮助下，各国国家银行已逐渐平息疫情期间的动荡局势。据经济学家估计，欧洲、美国和日本的国家银行将在2020年新增约7万亿美元的投资。

然而，施耐德警告道，政府和国家银行的合作过于紧密并非一件好事。此类由国家直接或间接通过印刷货币完成的融资，几乎总是以通货膨胀而告终。在此次经济危机中也无法完全排除这种后果。同时，疫情带来的贸易保护主义或去全球化，也有可能导致物价暴涨。

在当今的发展中国家里，由于政府干预过多而引发通货膨胀的情况已不足为奇。除中国外，多数发展中国家在疫情中都显得力不从心，因为他们无法负担起如西方国家一般规模的援助计划。同时，由于医疗条件落后、技术基础设施薄弱，疫情给许多发展中国家带来了极为沉重的负担，于投资者而言也是压力重重。自今年年初以来，投资者已从这些新兴经济体中撤出近30%的资本。因此，许多受影响的发展中国家货币贬值。汇率暴跌后，这些国家是否能够以美元偿还债务仍是未知数。

【特邀评论】

3月中旬，欧洲新冠肺炎疫情蔓延对欧洲国家经济产生冲击，导致其经济衰退和经济指标全面恶化。面对突发疫情而导致的经济问题，各国往往只能依靠加大财政政策援助经济，但这也意味着，政府支出扩张必将带来更高的公共债务水平。

值得注意的是，疫情冲击之前，欧元区多国政府债务负担已经较为沉重。据BIS统计，截止2019年欧元区政府杠杆率高达84%。欧洲各国启动积极财政政策使债务水平本就较高的欧洲经济面临巨大的挑战，意大利、西班牙的债务风险尤其显著。持续低迷的经济形势叠加疫情引发的债务规模扩张，欧洲各国主权债务风险开始大幅上升。同时，为了缓解疫情对经济冲击，欧元区不断采取货币宽松政策，各国央行资产负债表扩张，进一步加剧其通胀风险。

但是，对于欧洲而言，虽然政府财政因大规模举债而面临较高债务风险，但这比任由经济陷入长期衰退要好得多。同时，欧元区各国联系紧密，这些国家中的任何一个发生债务危机，都会对整体经济造成巨大动荡，进而拖累全球经济走势。面对欧洲债务危机风险，各国政府及国际组织唯有开展广泛、深入合作，找到欧洲债务问题的解决方案，才能共渡难关。

【评论员简介】

孙卓，浙江外国语学院，德国研究中心兼职研究员，国际经济与旅游管理学院教师。主要研究方向为对外投资，财务管理。

本文汇编自德国商报报道

参考资料：

1. 德国商报(Handelsblatt)11月6日报道：债务大流行，疫情如何破坏公共财政

https://www.handelsblatt.com/politik/international/oeffentliche-haushalte-die-schulden-pandemie-wie-corona-die-staatsfinanzen-ruiniert/26593456.html?ticket=ST-10966083-lcHHgsZIe1Zq7pNLUvWP-ap6

供稿 | 蒋红秀

排版 | 高锡涛 吴诗颖

编辑 | 孙琪

初审 | 程静

终稿 | 吴卫东 咸佩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