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溪二号的前世今生-浙江外国语学院-德国研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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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溪二号的前世今生

【来源：陈飞宇 | 发布日期：2022-03-21 】

编者按：近日，北溪二号因日益严峻的俄乌局势而被迫中止，这个连通德国与俄罗斯的庞然大物，斥资95亿欧元又耗费数年，但却在仅仅经过测试时，还未投入使用就轰然倒塌。北溪项目除了广为人知的北溪二号，还有在2012年全线投入运行的北溪一号项目，然而，多年的使用让北溪一号管线不堪重负，北溪一号既不能满足德国以至欧洲的能源需求，也不符合欧洲对于能源安全的需求，北溪二号计划就在这样的能源自救与政治博弈间诞生。本文主要从能源、经济角度出发，阐释北溪二号的背景、前世今生以及地区影响，为读者呈现清晰的北溪二号的建设全景。

本文为浙外德国研究中心“经济天下”栏目第34篇(总第149篇)。

一、德国当前面临的世界能源局势

（一）德国石油天然气能源依赖俄罗斯进口

2010年，北溪一号开工

图片来源：德国之声

俄罗斯的石油和天然气储备在西欧的能源供应中发挥着核心作用。在2012年到2022年的十年中，德国对俄罗斯能源进口的依赖程度大幅增加：从俄罗斯进口的石油占比从38%上升到42%；而从俄罗斯进口的天然气占比从40%跃升至55%，增幅超过三分之一。

2019年，德国通过现有管道从俄罗斯进口了556亿立方米天然气。这相当于德国天然气进口总额的51%，其余大部分来自挪威和荷兰。欧盟国家于2019年从俄罗斯进口了占总额41%、共计约1710亿立方米的天然气。

2020年，德国42%的原油需求进口自俄罗斯，其次是英国和美国，各占14%。即使美国从2017年起再次成为德国的石油供应国之一，且德国从海外其他国家进口的石油量也在增加，与2019年相比，2020年俄罗斯石油的份额仍增加了4%。在天然气供应方面，这种依赖愈加严重。2020年，德国天然气进口55%来自俄罗斯，31%来自挪威，13%来自荷兰。

2020年德国天然气进口比例

图片来源：德国之声

欧盟内部的天然气开采量正在急剧下降。根据欧盟的气候目标，天然气等破坏气候的化石燃料被认为是有限能源。挪威已经处于满负荷生产状态，而荷兰其实在格罗宁根地区(Groningen)发生地震后就想停止天然气的生产。德国本身几乎没有任何天然气矿藏，只能承担国内5%的天然气消费，而且这种承担能力已呈现下降趋势。

然而，购买和储存更多天然气并不容易。以原油为例，原油一般通过油轮大量运输，其供应国更加多样化，相比之下，德国高度依赖管道天然气。尽管管道天然气比用油轮购买液化天然气要便宜得多，但德国追求廉价的天然气政策也有其弊端：严重限制了供应国的数量。近年来，虽然大多数欧洲国家都建立了自己的进口码头，用于通过船舶购买液化天然气，但德国迄今为止还缺乏推动此类项目的政治意愿，进而也就缺乏建设的经济可行性。德国也提出过在布伦斯布特尔(Brunsbüttel)建立液化天然气码头，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具体的规划。虽然美国能够提供天然气，但德国本身没有自己的液化天然气码头，所以运输难以进行。俄罗斯具有管道天然气运输的优势，且俄德间的管道天然气进出口贸易极具可行性，在能源转型期间，德国将在一段时间内继续依赖俄罗斯的天然气，作为扩大可再生能源供应的一个中间环节。

（二）欧盟和俄罗斯亟待加强能源安全

苏联时期，苏联的管道系统从西西伯利亚经白俄罗斯和乌克兰苏维埃共和国向中东欧的社会主义国家输送天然气。天然气出口通过德国和奥地利扩展到西欧，通过罗马尼亚扩展到巴尔干地区。这些管道的总容量为1830亿立方米，全部穿过乌克兰领土，因此，乌克兰在苏联解体后垄断了俄罗斯天然气出口的过境。同时，乌克兰也是俄罗斯天然气的一个主要买家。

俄罗斯运往欧盟的天然气管道路线图

图片来源：德国之声

天然气成为俄罗斯和乌克兰之间争论的焦点。围绕这一焦点的各种冲突导致俄罗斯自上世纪90年代以来停止对乌克兰的天然气供应。当乌克兰在2006年和2009年对此做出反应，撤回原本用于过境的天然气以满足自身需求时，俄罗斯对欧盟的天然气供应也被迫暂停。由于欧盟东部的一些成员国完全依赖俄罗斯的天然气供应，供应中断造成了严重的问题。欧盟的回应是升级从东到西的天然气管道，使其流动方向可以逆转。这样一来，一旦再次发生供应故障，可以从德国或奥地利向东部反向输送天然气。自2016年以来，主要来自斯洛伐克的天然气也通过这种反向输送的方式被运往乌克兰。

面对与乌克兰的天然气冲突，俄罗斯的回应则是决定要绕过乌克兰这个过境国。俄罗斯在苏联解体后的第一批管道项目，即1999年经白俄罗斯和波兰的亚马尔管道(die Jamal-Pipeline)和2005年经黑海到土耳其的蓝溪管道(die Blue Stream Pipeline)，主要是为了扩大对西欧的出口能力和打开土耳其市场，但它们都有意绕过了乌克兰。以下项目，即经波罗的海并分别于2011年和2021年建成的北溪一号和二号以及于2020年建成的经黑海的土耳其溪(TurkStream)，旨在使天然气运输不必再通过乌克兰。由于通过国际水域修建管道，还可以绕过其他过境国，这使得欧盟和俄罗斯在天然气运输时，不再受到其他国家的要挟以至于断供，无疑加强了自身的能源安全。

二、北溪二号的前世今生

北溪二号的Logo

图片来源：德意志广播电台

北溪管道，也称波罗的海管道，是一个从俄罗斯到德国的水下天然气管道系统。它由两条管道组成，即北溪一号(也称北溪Nord Stream，前身为北欧天然气管道NEGP)和北溪二号(Nord Stream 2)。

北溪管道项目起源于2000年12月，欧盟委员会将其作为优先发展项目列入跨欧洲能源网络指南，并确认于2006年。这意味着该项目成为欧洲持续发展和能源安全的关键项目。北溪一号包括1号线和2号线，1号线于2010年4月开工，2011年11月投入运行；2号线于2011年5月开工，2012年10月投入运行。单条管线运力为275亿立方米/年，合计运输能力为550亿立方米/年。尽管项目在实施过程中受到了一些阻力，但相对于动力而言，阻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作为该项目的重要推动者、受益者——德国，98%的石油和92%的天然应依赖进口，在项目的推进中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北溪二号是北溪管线继1号线、2号线之后的3号线、4号线。该项目完工后，俄罗斯直通欧洲的输气管线将由2条增加到4条，年输气能力从550亿立方米上至1100亿立方米。北溪二号原计划2019年底完工、2020年初投入运行，但由于受到美国政府的制裁，完工时间和投产时间被推迟。

北溪一号由北溪股份公司(Nord Stream AG)拥有和运营，其股份由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Gazprom)、德国石油和天然气公司Wintershall Dea、德国意昂鲁尔燃气公司(E.ON Rhurgas)、荷兰天然气贸易公司Gasunie和法国Engie公司持有。北溪二号由北溪二号股份公司(Nord Stream 2 AG)拥有，该公司由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独立持股。

（一）北溪一号的建成

北溪一号管道始于俄罗斯的维堡(Wyborg)，终于德国格莱夫斯瓦尔德(Greifswald)附近的卢布明(Lubmin)，全长1224公里。除了起点和终点之外，该管道的铺设全程避开了沿海国家的领海，但穿越瑞典、芬兰和丹麦的专属经济区(又称经济海域，简称EEZ，是国际公法中为解决国家或地区之间的因领海争端而提出的一个区域概念，指领海以外并邻接领海的一个区域)。

修建一条穿越波罗的海的管道的建议于1995年首次提出。最初，计划修建的管道途经芬兰、瑞典、丹麦和德国。自1997年以来，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与芬兰能源供应商富通(Fortum)一起对穿越波罗的海的水下管道进行了可行性分析。富通公司于2005年退出该项目。

在管道项目实施的谈判中，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德国Wintershall公司和德国E.ON公司就扩大德国与俄罗斯天然气贸易的方式产生了分歧。E.ON公司考虑了经白俄罗斯和波兰的另一条管道，并扩大通过乌克兰运输的规模，以作为水下管道更廉价的替代方式。Wintershall公司依靠与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在俄罗斯上游领域的现有合作项目，认为建设海底管道不是最佳方案。而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则提倡北溪管道绕过乌克兰。由于三家公司的意见不同，关于管道建设的合同于2004年7月才签署，比原计划晚了一年。自2003年以来，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扩大了与Wintershall的合作，E.ON公司也同意参与该管道项目，以换取进入俄罗斯石油生产项目的机会。

2005年4月11日，在德国总理格哈德·施罗德和俄罗斯总统普京的见证下，项目协议正式生效。会议同意将德国天然气贸易公司Wingas纳入运营商联合体。维堡和格莱夫斯瓦尔德被定为管道路线的两端，双方对海底的铺设情况进行了检查。2005年9月8日，在施罗德和普京的见证下，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Wintershell公司和E.ON公司签署了原则性协议。会议决定在瑞士成立一家运营公司，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将持有51%的股份，两家德国公司则减少了原本各持24.5%的股份，以便纳入第四个项目合作伙伴Wingas。此外，会议还确定建立2号线。

2011年9月初，1号线开始工作，进行必要的调试。2011年11月8日，德国总理默克尔和俄罗斯总统梅德韦杰夫举行了正式的落成典礼。

（二）北溪二号的建成

北溪二号管道

图片来源：德新社

北溪二号管道基本上与北溪一号平行。它的起点是圣彼得堡附近的乌斯季-卢加地区(Ust-Luga)，位于芬兰湾的南岸。它与北溪一号交叉，穿过芬兰、瑞典和丹麦的专属经济区，到达格莱夫斯瓦尔德。俄罗斯天然气公司是北溪二号股份公司的独家持股者，负责实施这一耗资95亿欧元的项目，并承担一半的投资费用，另一半由德国Wintershall公司、法国Engie公司、德国Uniper公司、奥地利石油天然气集团公司(OMV)和荷兰皇家壳牌石油公司(Shell plc)承担，各占10%。

2021年8月31日，北溪二号管道第一条支线调试工作已基本完成。9月10日，北溪天然气管道全段铺设完成。10月4日，项目运营商北溪二号股份公司发布声明称，该公司已开始为北溪二号天然气管线中的一条支线管道注入天然气。2021年12月20日，据德国媒体报道，尽管北溪二号天然气管道项目尚未获得运营许可，但该项目运营公司已经开始为第二条支线管道填充天然气。

（三）北溪二号的现状

北溪二号被取消后，拥有该管道所属权的瑞士公司北溪二号股份公司面临破产。2022年3月1日，该公司证实遣散了所有140名员工。

瑞士经济部长盖伊·帕梅林(Guy Parmelin)在瑞士法语电视台报道了解雇的具体情况。电视台进一步报道说，该公司已要求与州政府代表会面。

路透社援引两位知情人士的话报道说，北溪二号股份公司目前正在与财务顾问合作，整理其部分债务，并可能于本周在瑞士正式申请破产。

三、北溪二号对德国及欧洲的意义

（一）北溪二号对德国的意义

作为北溪二号管道的最终目的地，德国在欧盟内部持有明显力挺立场。近年来，欧俄关系因乌克兰、白俄罗斯、纳瓦内利“中毒事件”等问题对立不断，在冰点上持续徘徊。在此背景下，德国作为欧盟领袖虽不断提升对俄谴责调门，但始终表示应展开欧俄对话，并呼吁将政治关系与包括北溪二号在内的经贸合作进行切割。事实上，经济利益和能源转型诉求是德国力挺北溪二号的决定性因素。一方面，德国企业深度参与该项目，德国与法国、荷兰、奥地利的五家企业共同占有北溪二号一半的投资额，Wintershell公司等西欧能源公司还和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共同组建了北溪二号股份公司，可以说德国与该项目深度绑定。同时，北溪二号建成后，加上2011年建成的北溪一号，将使俄德直接输气量(1100亿立方米)远超德国从俄罗斯进口天然气的水平(约620亿立方米)，不仅使德国节省了天然气过路成本，压低了能源价格，同时也使德国具备欧洲天然气转运枢纽地位，扩大德国能源经济影响力。另一方面，从能源转型的角度看，作为欧盟制定和加速“碳中和”进程的最大推动者之一，德国制定了清晰的“弃煤”和“弃核”路线图，但其能源消费结构和能源体系在转型中，仍需要相对低碳的天然气作为过渡能源以辅助补充煤电与核电废弃所留下的需求缺口，特别是今年欧盟因经济活动回暖导致电力和能源需求显著反弹，供需缺口增大，加之欧盟碳排放价格不断飙升，北溪二号对德国和欧盟能源价格和供应稳定的意义更大。

（二）北溪二号对欧洲的意义

北溪二号管道

图片来源：德新社

首先，从能源角度，北溪二号有助于缓解欧洲天然气供给压力。2019年欧盟全年天然气消费量约4131亿立方米，而欧盟自身天然气产量降至约698亿立方米，进口依存度高达83%。2020年欧洲天然气产量降低22.1%，进口依存度基本持平2019年为83.5%。国际能源机构(IEA)《2021年世界能源展望》报告预测2020-2030年欧盟天然气需求下降约100亿立方米，但欧盟天然气产量下降速度更快，2030年下降约150亿立方米，较2020年低约30%，此时欧盟境内供需缺口约2803亿立方米，隐含进口依存度达87.7%，说明欧盟天然气进口需求将进一步提高。而北溪二号设计输送量为550亿立方米/年，占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测算的欧洲未来进口需求缺口(1200亿立方米)45.8%，有助于缓解天然气供需紧平衡压力。

其次，从经济角度，北溪二号可使欧洲天然气价格降约13%，降低欧洲每年天然气进口成本约80亿欧元。与过境乌克兰相比，北溪二号输气距离缩短约2000公里，可降低俄气输送成本，根据北溪二号项目披露的测算数据，北溪二号通气后可降低欧洲天然气整体进口价格约13%，其每年可为欧洲节省约80亿欧元进口成本。

最后，从政治角度，北溪二号是欧盟各国战略自主的“试金石”。欧盟成立以来，一直谋求摆脱美国控制。但欧洲目前只是实现了经济上的自立，在能源和安全问题上仍没有摆脱美国的控制。此次德国在北溪二号项目上的强硬态度，实际上体现的是欧盟未来经济外交政策走向独立自主的决心。北溪二号项目的成功，标志着欧俄逐渐成为利益共同体，欧洲在能源和安全问题上将日益自立。

德国是北溪二号的主要推进国兼输气中枢，其在欧盟中的话语权将进一步增强。一方面，在欧盟内部纷争不断时，德国一直是北溪二号的主要推动者和建设力量，最终促成欧盟内部达成一致意见和项目顺利完工。另一方面，德国将成为欧洲最重要的天然气节点。俄罗斯天然气首先经北溪天然气管道运输至德国后，再以德国为中心分流至其他欧洲国家。可以说，德国今后将成为俄罗斯天然气在欧洲的“总代理商”，其在欧盟内部就有了更多的政治砝码和话语权。

四、北溪二号停摆对各方经济的影响

首先，在任何情况下，已投资的建筑成本覆水难收。管道财团已经投资了约80亿欧元，其中40亿来自俄罗斯，奥地利、德国、法国和荷兰的能源公司各投资了10亿。另外40亿欧元已经投资于穿越德国东部和捷克共和国的连接管道。如果该项目被提前终止，完成该项目所需的7亿欧元也将停止流通。很难量化被叫停的天然气业务的收入损失会有多大。但在该管道50年的预计寿命内，损失将达到数十亿欧元。

其次，天然气价格几乎肯定会上升。究竟上升多少取决于许多因素，如需求、世界市场上的价格发展以及哪个供应国将代替俄罗斯的问题。在受北溪股份公司委托的一项研究中，科隆大学能源经济研究所(Das Energiewirtschaftliche Institut Uni Köln)计算出，如果没有来自北溪二号管道的天然气，欧洲消费者每年将增加40亿欧元的成本。德国工业界已经对该经济后果发出了警告。

德国安联集团的一份报告亦指出，与2014年相比，俄罗斯如今在经济上处在一个更加能够承受制裁后果的地位。在能源方面，除俄罗斯外，欧洲的替代性选择有限。倘若双方冲突升级，俄方彻底切断对欧洲天然气供应，则欧元区经济衰退几成定局。

俄乌冲突在能源供给和宏观经济层面的冲击正在逐日显现。据《金融时报》报道，24日，原油价格自2014年以来首次突破每桶105美元，欧洲天然气价格则飙涨逾30%。德国执政联盟日前亦批准了一项数十亿欧元的纾困政策包，旨在缓解能源价格上升给民众带来的负担。

不过，在德国柏林自由大学客座教授史世伟看来，近期暴露出的能源供应过度依赖单一国家的问题，未来将促使德国和其它欧盟国家加快发展新能源的步伐，并进一步将能源进口来源地多元化。

史世伟表示：“但总的来说，地缘政治的不确定性无疑会使得后疫情时期欧洲本已艰难的经济复苏变得更加步履艰难。”

本文编译自：

1.德国CHEMIE TECHNIK网站2022年02月22日报道：乌克兰危机：德国如此依赖俄罗斯的石油和天然气

https://www.chemietechnik.de/markt/ukrainekrise-so-abhaengig-ist-deutschland-von-russischem-oel-und-gas-230.html

2.德国之声DW 2022年01月25日发文并于2月22日修改：德国对普京天然气的危险性依赖

https://www.dw.com/de/deutschlands-riskante-abh%C3%A4ngigkeit-von-putins-gas/a-60553019

3.德国今日新闻Tagesschau 2020年09月03日报道：北溪管道——一个政治一体

https://www.tagesschau.de/wirtschaft/nord-stream-2-hintergrund-101.html

4.维基百科“北溪”(Nord Stream)词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