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由于俄乌冲突，德国能源价格上涨，欧元贬值，3月份德国通货膨胀率创40年来新高。新一波新冠疫情也正推动联邦和各州债务达到自2015年来的顶峰。在全球化的背景下，牵一发而动全身，德国制造业与工业由于缺少来自乌克兰的半导体、电缆线束、建筑木材等材料而被迫面临停产的威胁，劳动力市场也受到波及。目前德国经济部已宣布实施预警级别应急预案来应对俄罗斯能源限制，供应商正加紧复工以缓解材料缺失问题，联邦内阁决定提高德国的最低工资标准。本文聚焦战争与疫情下的德国经济状况，以及德国各界实施的最新应对策略。
本文为浙外德国研究中心“经济天下”栏目第36篇(总第151篇)。
德国经济遭受战争与疫情双重打击
俄乌冲突导致德国通货膨胀率创40年来新高
2022年3月，德国通货膨胀率同比大幅上升至7.3%，达到40多年来的最高水平。德国上一次出现类似的高通胀率是在1981年秋季，由第一次海湾战争导致。2022年2月，德国通货膨胀率为5.1%。在人口最多的北威州，3月份的通胀率攀升至7.6%，是1973年以来的最高水平。在黑森州，通胀率上升至8.0%，是1974年来的最高水平。
俄乌冲突导致德国能源和商品价格急剧上升。统计学家称，“新冠疫情导致的供应链中断、上游经济带能源产品价格大幅上涨，使得能源与商品供应出现瓶颈。”据统计学家的初步数据，德国居民3月份家庭能源和燃料的花费同比上涨39.5%，德国食品价格在一年内上升了6.2%。据预测，在未来几周内所有超市的食品类商品价格都将上涨20%至50%。
据专家估算，德国居民必须为能源价格长期上涨做好准备。德国政府经济专家委员会的维罗尼卡-格林姆(Veronika Grimm)说，由于德国减少了对俄罗斯的天然气和石油的依赖，从长远来看，能源成本将会上升，“能源价格较俄乌危机前将出现结构性上涨。”此外，根据德国伊弗研究所(IFO-Instituts)的一项调查，越来越多的公司希望在未来三个月内提高能源价格。
图片来源：每日镜报
新冠疫情将德国政府债务推至历史顶峰
新冠疫情使德国联邦和各州债台日渐高筑，德国整体公共预算中的债务在2021年底达到了一个新高。根据联邦统计局的报告，联邦、各州、市政当局、市政协会和社会保障的预算，包括非公共部门（包括信贷机构以及其他国内和国外部门，例如国内和国外的私营公司）的所有额外预算，共负债23198亿欧元，这相当于人均债务为27,906欧元。与2020年相比，2021年德国公共债务增加了6.8%，即1469亿欧元。这主要归因于为应对新冠疫情而采取的措施。
尽管如此，维罗尼卡·格林姆认为，由于债务允许国家进一步干预，德国将有能力应对俄罗斯可能实施天然气禁运产生的后果。她告诉德国RND新闻：“当然，禁运将涉及对德国企业和个人的生产及生活限制，这会引发经济衰退。”德国政府将不得不为公司和公民缓解当前的困难。
德国生产制造面临巨大挑战
工业和劳动力市场受材料短缺影响
目前，德国工业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短缺：大约四分之三的公司受原材料或中间产品缺失的影响，生产速度放缓。首先，新冠疫情扰乱了全球供应链。自2021年年初以来，生产瓶颈问题严重恶化，而且没有出现缓解的迹象。而现在，俄乌冲突使情况雪上加霜。由于缺乏来自乌克兰的电缆线束，德国汽车厂的装配线陷入停滞状态。
材料短缺也在影响着劳动力市场。劳动力市场与职业研究所 (IAB) 的经济学家马库斯·胡默尔(Markus Hummel)、克里斯蒂安·胡特(Christian Hutter)和恩佐·韦伯(Enzo Weber)现在已经计算出材料缺乏对这一点的影响程度，并将他们的结果发表在德国经济政策月刊Wirtschaftsdienst中。根据报告，从2021年4月到2022年1月，材料短缺造成的失业的人数有7.6万。韦伯表示，与制造业的生产损失规模相比，对就业的影响更加明显。他认为，工厂和建筑业供应的主要问题仍在于源源不断的疫情，然而如今加上俄乌冲突，情况变得更加糟糕，能源价格的上涨更是雪上加霜。
图片来源：每日镜报
汽车制造商面临停产威胁
欧洲最大的汽车制造商大众汽车集团将受到俄乌冲突带来的巨大影响。自俄乌冲突以来，乌克兰一家供应商车载电子系统的生产和交付基本上陷入停滞状态。据德国镜报报道，大众正在耗尽其重要零部件的储备。连接车辆中控制单元的电子系统被认为是汽车的神经系统，如果没有它，汽车就无法生产，这对德国汽车生产工业影响巨大。
据镜报报道，除大众外，奥迪、保时捷、西雅特和斯柯达等品牌也受到影响。捷克大众汽车公司的子公司承认已经受到了短缺的影响，该公司在近期被迫削减了斯柯达Enyaq iV电动汽车的生产。斯柯达汽车公司正在努力寻找替代的供应来源。宝马和奔驰在欧洲的工厂也受到影响，不过目前其在美国和中国的制造商部分仍在供货。此外，业内人士表示，欧洲的供应瓶颈很快会使全球汽车行业受到影响。
这些汽车公司都从位于德国纽伦堡的汽车供应商莱昂尼公司(Leoni)购买电缆线束，该公司在乌克兰西南部有两家工厂，共有7000名员工。俄乌冲突迫使这家行业领先的电缆、电线和车载电子系统制造商中断了在乌克兰的生产，其一是为了确保其员工的安全，其二则是因为其部分员工被征召参加了战时部署。莱昂尼公司表示：“我们正在努力与我们的客户和供应商密切合作，全速处理我们在斯特里吉(Stryji)和科洛米亚(Kolomyja)的两个工厂目前的生产中断的情况。”
一个特别工作组目前正在研究是否有恢复生产的可能性，或将部分生产迁至其他地点，例如莱昂尼在乌克兰邻国和北非的工厂。汽车公司的危机处理小组现在正试图尽快采购替代产品，但事实证明这很困难：受影响的车载电子系统是复杂的技术，这些订单无法轻易被其他供应商接管。在行业内，俄乌冲突预计带来的负面影响甚至可能超过新冠疫情。一位来自汽车行业的内部人员说：“俄乌冲突的后果是不可预见的，我们不排除生产停滞数周以至数月的可能。”
德国目前采取的应对策略
经济部宣布供气应急预案中的预警级别
克里姆林宫发言人德米特里·佩斯科夫(Dmitrij Peskow)称，如果欧洲不以俄罗斯卢布付款，他们就会切断天然气供应。这可能导致供应情况严重恶化，因为德国大约一半的进口天然气来自俄罗斯。3月30日，联邦经济部长罗伯特-哈贝克(Robert Habeck)宣布实行德国天然气供应应急预案中的第1级——预警级别应急预案。根据该条例，预警意味着“有具体、严重和可靠的迹象表明，可能会发生导致天然气供应状况严重恶化的事件，并可能触发警戒或紧急状态级别”。
德国天然气供应应急预案中的2级是警戒级别。如果天然气供应已经出现中断，或对天然气的需求特别大，导致天然气供应状况严重恶化，德国政府将会宣布实行该级别应急预案。然而此时，市场仍然能够自行应对这种干扰或需求。具体而言，这可能意味着能源供应商和区域网络运营商试图减轻负荷。例如，不再向合同中的私人客户供货。在这一阶段，私人客户能以更低的价格签署天然气合同，但也需同意在出现供气瓶颈时放弃得到供应。同时，在此阶段与个别公司谈判，削减供应也是可行的。
3级即紧急状态级别，当天然气市场无法运作时政府将宣布该级别。根据该条例，这适用于“对天然气的需求特别大，天然气供应严重中断，或供应情况出现另一种重大恶化”，而且尽管采取了所有基于市场的措施，供应仍不足以满足剩余的天然气需求。这意味着，国家或其监管机构必须通过其他措施进行干预，例如，优先考虑社会某些部分或经济部门的供应。
图片来源：每日镜报
在预警级别应急预案发布前，德国水电工业协会（BDEW，Bundesverband der Energie- und Wasserwirtschaft）和其他利益相关者已经敦促联邦政府宣布应急预案。德国政府最初拒绝这样做，担心会散布恐慌，进一步推高天然气价格。当俄罗斯方面威胁切断天然气供应后，政府改变了态度。宣布预警应急预案的目的是为了引起人们的关注，加快应对可能发生的天然气紧急情况的准备工作。现在天然气价格的上涨可能更多被看作是鼓励企业和私人客户节约能源的有益信号。预警阶段的宣布对天然气行业及其企业和私人消费者并没有直接影响。
在政府层面，德国目前成立了危机小组，成员包括来自联邦经济部、联邦网络局、传输系统运营商和联邦各州的代表。危机小组负责分析每日情况，并在情况恶化时及时与企业界协商准备措施。在紧急状态下，受保护的客户主要是私人家庭与基本的社会服务群体，如医院、区域供热厂（如燃气-蒸汽联合发电厂）。区域供热厂能同时生产热量和电力，在天然气短缺的情况下，这一群体比所有其他客户，特别是在天然气消费行业，拥有优先权。
汽车制造商努力恢复生产
由于俄乌冲突，莱昂尼公司的两家乌克兰工厂暂时处于停滞状态，但现在他们正努力恢复运行。据莱昂尼公司首席执行官奥尔多-坎普(Aldo Kamper)称，公司最初重新启动了一个单班制作业，而自3月21日以来，公司顶住巨大压力又重新启动了一个两班制作业。
据该公司称，空袭警报使得在乌的莱昂尼员工不得不反复进入防空洞。部分员工上班前几乎无法得到休息，员工轮班时间可能因此缩短。莱昂尼正试图在集团的其他工厂建立替代生产力，例如在塞尔维亚或北非。一些逃到罗马尼亚的乌克兰员工将被那里的其他莱昂尼工厂录用。莱昂尼预计两班制的产量将达到正常水平的60%至70%左右。公司最初曾表示，2022年其乌克兰工厂的营业额将接近3亿欧元。由于俄乌冲突，这项计划可能无法实现。
图片来源：每日镜报
内阁决定提高最低工资额度
德国联邦内阁已决定将最低工资提高到每小时十二欧元。联邦劳工部长休伯特-海尔(Hubertus Heil)的法律草案规定，德国的法定最低工资将在2022年10月1日提高到12欧元，620万工人将从中受益。该法案还以生活和住房成本的上升来证明最低工资增长的必要性。
为了评估12欧元的最低工资的影响，参考德国在2015年时引入的8.50欧元的最低工资是很有借鉴意义的。学术界有一个广泛的共识，即这种引入是成功的，因为它促使400多万工人的工资大幅增加，而失业率没有增加。这有三个原因：由于最低工资的增加，首先，增加了低工资工人转移到生产力更高的公司工作的概率；其次，在实行最低工资后的几年里，企业的平均质量（以企业规模或企业固定工资效应衡量）有所增加；最后，更高的工资往往也提高了工人的生产力。
本文编译自：
1. 德国时代在线2022年3月31日报道：政府债务比率达到 2015 年以来的最高水平
https://www.zeit.de/wirtschaft/2022-03/bundesbank-staatsschulden-hoechstwert-corona-schuldenquote
2.德国每日镜报2022年3月30日报道：公共债务将在 2021 年底达到峰值
https://www.spiegel.de/wirtschaft/deutschland-oeffentliche-schulden-erreichen-zu-jahresende-2021-neuen-hoechststand-a-b3b01560-cece-40bd-970c-cc857ede668b
3.德国每日镜报2022年3月30日报道：乌克兰战争使德国通胀率升至 7.3%
https://www.spiegel.de/wirtschaft/service/teure-energie-krieg-in-der-ukraine-treibt-inflation-in-deutschland-auf-7-prozent-a-688d75af-842c-4a65-8767-3bc0b9a8ee06
4. 德国每日镜报2022年3月30日报道：俄罗斯威胁导致的预警级别：
这就是德国为可能的天然气故障做准备的方式
https://www.spiegel.de/wirtschaft/gas-aus-russland-so-will-deutschland-auf-einen-ausfall-russischer-gaslieferungen-reagieren-a-b7b1d585-f3f9-4b07-b71b-a2b63e3d7c63
5. 德国每日镜报2022年3月30日报道：MAN 宣布在德国为多达 11,000 名员工提供短期工作
https://www.spiegel.de/wirtschaft/unternehmen/russland-ukraine-krieg-kurzarbeit-bei-man-a-60acf514-c05b-4da9-ba64-a89202d6c664
6. 德国每日镜报2022年3月23日报道：莱尼在乌克兰恢复生产——尽管有“困难”
https://www.spiegel.de/wirtschaft/unternehmen/leoni-nimmt-produktion-in-der-ukraine-wieder-auf-trotz-erschwernissen-a-3b026249-d254-4503-93f9-b7a60330227e
7.德国每日镜报2022年3月17日报道：材料短缺影响工业和建筑行业数以万计的工作岗位
https://www.spiegel.de/wirtschaft/soziales/corona-und-krieg-in-der-ukraine-materialmangel-kostet-zehntausende-jobs-in-industrie-und-baubranche-a-a640d5af-933e-49c7-91d6-ff2c2b1bcb49
8.德国每日镜报2022年3月1日报道：电缆缺失——德国汽车制造商面临停产威胁
https://www.spiegel.de/wirtschaft/ukrainekrieg-verhindert-nachschub-fehlende-kabel-deutschen-autobauern-droht-produktionsstopp-a-13aaca6d-a6f5-4e36-8b9b-f177b2c6e72f
9.德国时代在线2022年2月23日报道：联邦政府决定最低工资为 12 欧元
https://www.zeit.de/wirtschaft/2022-02/mindestlohn-bundeskabinett-erhoehung-zwoelf-euro
10. 德国时代在线2019年12月27日报道：十二欧元的最低工资有意义吗？
https://www.zeit.de/wirtschaft/2019-12/gehalt-mindestlohn-entgelt-erhoehung-niedriglohnsektor
供稿 | 韩欣浥
排版 | 王祎嘉
编辑 | 陈飞宇
初审 | 程静 戴澳归
终审 | 陈洪捷 吴卫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