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据管道运营商的数据，北京时间7月11日12时，“北溪一号”开始年度维护天然气供应停止。德国经济界担忧，如果维护后依然关闭，德国天然气供应可能出现“崩溃”，经济将严重衰退。据悉，“北溪一号”输气量较6月已减少60%，德国工商大会主席称，如果“北溪一号”不再供气，会是一场灾难。德国逐渐陷入能源困境，为保证能源供给，德国拟取消2035年碳中和目标并无期限推迟全面淘汰煤电厂，被视为环保先锋的德国正在环保政策方面大幅倒退。能源担忧压顶，日本推动公报删除零排放汽车目标，G7气候目标也在“开倒车”。本篇将简述“北溪一号”为何停运、有何影响以及德国面临俄乌冲突下的能源困境将何去何从。

本文为浙外德国研究中心“经济天下”栏目第38篇(总第157篇)。

过度依赖“北溪一号” 德国逐步陷入能源困境

德国为何如此依赖“北溪一号”

由于俄乌冲突，欧洲一直在饱受天然气价格上涨的折磨。2022年3月，德国停止了“北溪二号”波罗的海天然气管道项目。国际基准布伦特原油自2014年以来首次超过每桶100美元，天然气价格上涨6.5%。

北海气田枯竭，欧洲的天然气产量下降。之后，由于地震，荷兰宣布将完全关闭格罗宁根气田。与此同时，欧盟一直在减少对煤炭的依赖，以实现2050年达到碳中和。到2030年实现将排放量削减至少55%的目标。目前，欧盟约有20%的电力来自煤炭。根据欧盟能源总局的数据，自2012年以来，欧盟的燃煤发电量减少了约三分之一。此外，德国在2011年通过了《原子能法》，禁止了核能投资。现在欧洲只有13%的能源来自核电。对天然气的依赖意味着对俄罗斯的依赖，欧盟是世界上最大的天然气进口商，俄罗斯占最大份额为41%，挪威占24%，阿尔及利亚占11%。其中俄罗斯的天然气是最便宜的，而且储量也是最大的。

北溪一号

图片来源：经理人杂志/Manager Magazin

“北溪一号”6月交付量已减少至原来的40%，7月11日全面停运

“北溪一号”管道每年通过波罗的海从俄罗斯向德国输送550亿立方米的天然气。按计划，通过波罗的海的“北溪一号”管道的年度维护工作于7月11日开始，在此期间，天然气供应通常会中断十天。

2022年7月11日早间，俄罗斯就不再通过“北溪一号”管道向德国输送天然气。“北溪”天然气管道运营商Nord Stream AG的一位发言人告诉德国新闻社，早上 6点之后就已经停止天然气的输送。根据运营公司的数据，上午的实际燃气流量也有所下降。7月11日12时，“北溪一号”正式开始年度维护并停止天然气供应。根据Nord Stream AG的说法，这项工作将持续到7月21日。但德国政府、市场和公司担心，由于俄乌冲突，俄罗斯可能出于政治原因将停工期延长至7月21日之后。德国联邦网络署负责人克劳斯·穆勒在接受路透社电视采访时表示，目前尚不能确定在约定维修日期之后是否会恢复天然气供应。“大约十天后，我们才会知道天然气是否将继续流动。”

俄罗斯国有公司Gazprom已在6月份严重削减了对德国的天然气供应。根据德国联邦网络局的数据，“北溪一号”最近只启用了大约40%。由于缺少涡轮机，俄罗斯决定节流也是合理的，该涡轮机在加拿大进行维修。加拿大政府近日宣布，尽管俄罗斯受到加拿大制裁，但将特批通过德国将涡轮机送往俄罗斯，以进行“北溪一号”的维修工作。

联邦网络署署长克劳斯穆勒(Klaus Müller)先生

图片来源：明镜周刊/Spiegel

欧洲天然气市场价格大涨 对经济产生负面影响

如果俄罗斯在维修期满后仍停止输送天然气，德国诸多产业将面临严冬，消费者将首当其冲受到天然气价格大幅上涨的威胁，许多公司也会受到重创。研究所预计，如果俄罗斯不再供应天然气，德国经济产出将下降6%至12%。埃森(Essen)家族企业Trimet的生产车间正处于紧急状态。自去年9月以来，德国最大的铝制造商的产量一直受到限制——汉堡工厂的产量仅有原来产量的75%，位于福埃尔德的埃森总部的产量甚至减少了一半。

这一事件表明，西方制裁制度是不明智的，只会落得双输的下场。一方面，制裁者想在经济上让被制裁者——俄罗斯屈服，但与此同时，德国乃至整个欧洲的经济也遭受了巨大的打击。德国民众每天都能愈发强烈地感受到战争和制裁的后果：能源价格飞涨，供应链中断，越来越多的人认为事态会持续恶化，这反过来又会影响经济预期，形成恶性循环。

另一方面，迄今为止，俄罗斯对制裁的态度是前所未有的冷漠：没有运往西方的天然气和石油干脆卖给了印度、中国或其他买家。原材料贸易产生的外汇继续不受干扰地流入克里姆林宫的金库，缺少的技术零件其他国家购入，现今的卢布汇率也同比高于去年的卢布汇率。

根据德国联邦天然气、石油和地能能源协会(BVEG)的数据，俄罗斯在 2021 年的产量超过7000 亿立方米。其中，4000亿立方米在俄罗斯本土使用，俄罗斯通过管道向欧洲出口1800亿立方米。其余的流向其他市场，当然也越来越多地流向中国。

被冰封的勃兰登堡门

图片来源：德国商报/Handelsblatt

面临能源困境 德国启动天然气应急计划

德国拟取消2035年碳中和目标 再次启动煤炭发电

由于对俄乌战争和德国对俄能源依赖政策的反思和检讨，被视为世界环保先锋的德国正在环保领域大幅倒退，德国已经下定决心与俄罗斯的石油和天然气脱钩。

德国拟修改法律草案，取消在2035年之前能源碳中和的目标，这一修改法案已经在德国的下议院获得通过。德国政府已经无限期推迟了全面淘汰煤电厂的期限，燃煤和燃油的发电机组得以重新启动，煤电已经不再与环保目标相冲突。

德国副总理兼经济部长哈贝克由此宣布，德国将大幅增加对煤电的使用，以摆脱对俄罗斯天然气的依赖。哈贝克作为绿党领导人之一，他的声明也意味着德国绿党带头回到了污染最严重的化石能源之一——煤炭上。重启煤炭是无奈之举，若没有能源，家庭、企业都将受到巨大打击。此前，德国化工巨头巴斯夫曾警告，如果没有足够的天然气，其最大的路德维希港工厂将完全停摆。为了工业不停摆，德国只能转向高污染的煤炭来提供能源。

作为欧洲大国，德国一直是推动欧盟绿色进程的主力军，且一直以技术先进和可持续发展为标签。但自俄乌冲突以来，德国在环保议题上屡有反复，折射出整个欧盟当前所面临的能源困境。

德国总理朔尔茨(Olaf Scholz)先生

图片来源：央视新闻

哈贝克:150亿欧元的天然气可能还不能满足德国能源冬储需求

3月底，德国宣布了天然气紧急计划，哈贝克将其分为3个阶段：第一阶段为“预警阶段”，政府和能源供应商组成危机小组，但国家并不会强行干预，天然气供应商、贸易商和运营商仍可以采取市场手段保证供应，但运营商应保证在10月份之前将天然气储备达到80%，在11月份之前达到90%；第二阶段为“警戒阶段”，相关立法将进行修改，天然气应优先用于储备而不是发电；第三阶段为“紧急阶段”，国家将直接干预，能源监管机构联邦网络局将进行优先级划分，优先级较低的行业和设施将被“断气”，以保证关键工业领域和普通家庭的供气。德国于3月底宣布进入预警阶段。

上文提到，一段时间以来，“北溪一号”的交付量已经减少到40%。因此，德国和其他欧盟国家也在世界市场上购入天然气，以填补秋冬季的储气设备。德国联邦政府已决定采取一系列紧急措施，以应对未来几个月可能出现的天然气短缺。

德国经济部长哈贝克表示，由于天然气价格上涨，天然气供应商可用于从其他国家购买液化天然气的150亿欧元还不够。与此同时，像Uniper这样的天然气供应商需要国家支持，因为他们目前无法将购买天然气的高价转嫁给客户。德国联邦网络居也在制定应急计划，根据该计划，如果天然气短缺，则应该分配优先气体。德国目前正在实施三阶段的天然气应急计划的第二阶段并已填满了63%的储气设备。

德国副总理兼经济和气候保护部长哈贝克

图片来源：今日俄罗斯RT官方微博

继续坚持对俄制裁 相反的声音？NO！

如果不是在军事上，至少在经济上可以打倒普京的希望，在战争开始后不到五个月就被证明是一种幻想。

对“北溪一号”的西门子涡轮机的争论显示了西方的依赖性和脆弱性，以及制裁规则的不一致性。试想一下，如果加拿大政府严格遵守西方制裁规则，始终禁止出口用于推动俄罗斯天然气通过“北溪一号”管道的西门子涡轮机。天然气供应完全可以更早地因技术原因被切断——而德国将从这一刻起陷入真正的危机。当然，幸好加拿大对“北溪一号”不可缺少的部分给予了豁免。

然而，德国以及许多欧美国家会停止对俄罗斯的制裁吗？不，当然不是。如果不是在军事上，至少是在经济上击败普京的希望，在战争开始后不到五个月就被证明是一种幻想。德国对天然气的致命依赖迫使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对制裁制度做出例外。一次是管道，另一次是购买天然气的复杂的结算程序。德国甚至欧盟用欧元支付，而欧元则在政府顾问和银行家的帮助下创造性地被转换为卢布用于向俄方支付。其他交易也在继续，虽然现在只是通过中间商和其他国家进行。

在法律界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没有规则就没有例外。但是，一条规则的例外越多，最后就越是漏洞百出，效果不佳，这也同样适用于制裁。中国对俄乌冲突一直持尊重两国主权和领土完整以及不干涉他国内政的观点，王毅外长表示:“中国支持乌克兰的主权、独立和领土完整都应当得到尊重和维护。”他还表示，冷战早已结束，北约作为当年冷战的产物，应该审时度势，作出必要调整。如果北约一味东扩，是否有利于维护欧洲的和平稳定，是否有利于实现欧洲长治久安？这是一个值得欧洲朋友认真思考的问题。

中国一直希望有关国家能够通过协商和对话增进理解，化解分歧，而不是在国际关系当中动辄使用单边制裁或以制裁相威胁。在某种程度上“北溪一号”停运就是以制裁相威胁的产物，此后德国深陷能源困局，经济受损严重，民众生活质量也受到巨大影响。制裁不能解决问题，德国等西方国家应该承认这一点，从而走出制裁-被制裁的恶性循环。

俄罗斯总统普京

图片来源：德国经济周刊/WIWO

本文编译自

1.德国商报2022年7月11日报道:突然多出的天然气:俄罗斯正在如何处理未出口的天然气

https://app.handelsblatt.com/unternehmen/gazprom-ploetzlich-zu-viel-gas-was-russland-mit-dem-nicht-exportierten-erdgas-macht/28470922.html

2.德国经济周刊2022年7月11日报道:制裁不能让普京屈服

https://www.wiwo.de/politik/deutschland/russland-sanktionen-koennen-putin-nicht-in-die-knie-zwingen/28497448.html?social=twitter&utm_medium=social&utm_source=Twitter#Echobox=1657544262-1

3.德国经理人杂志2022年7月11日报道:“北溪一号”维护开始:“大约十天后，我们才会知道天然气是否会继续流动”

https://www.manager-magazin.de/unternehmen/energie/klaus-mueller-zu-nord-stream-1-in-zehn-tagen-ungefaehr-wissen-wir-ob-gas-weiterhin-fliessen-wird-a-bf063a94-3d1c-44c5-a0bf-4a69290fe14f?utm_source=dlvr.it&utm_medium=twitter#ref=rss

4.德国商报2022年7月11日报道:俄罗斯天然气冷撤:德国面临严冬威胁

https://app.handelsblatt.com/politik/deutschland/energiekrise-kalter-entzug-von-russischem-gas-deutschland-droht-ein-notstandswinter/28485984.html?utm_campaign=standard&utm_content=ne&utm_medium=social&utm_source=Twitter&utm_term=organisch#Echobox=1657273908-1

5.德国明镜周刊2022年7月11日报道:为什么重谈水力压裂法生产天然气

https://www.spiegel.de/politik/deutschland/drohende-gasengpaesse-warum-die-fracking-debatte-wieder-auflebt-a-8702bec3-9fa5-46be-a3a8-bdd8815e334d?utm_source=dlvr.it&utm_medium=twitter#ref=rss

6.财联社2022年7月8日报道:德国撤销2035碳中和目标 重启煤电

https://www.cls.cn/detail/1065361

7. 财联社2022年7月11日报道:无奈低头！德国取消2035能源业碳中和目标 欧洲环保政策陷入大倒退

https://www.cls.cn/detail/1067391

8. 新浪财经2022年6月23日报道:德国宣布启动天然气紧急计划二级警戒 消费者或将面临燃气价格暴涨

https://finance.sina.com.cn/jjxw/2022-06-23/doc-imizirav0154262.shtml?finpagefr=p_115

9. 中国石油新闻中心2022年7月12日报道:“北溪-1”天然气管道开始年度维护

http://news.cnpc.com.cn/system/2022/07/12/030073628.shtml

供稿 | 陈奥婕

排版 | 龚胤铭

编辑 | 张雅轩

初审 | 程静 盛妤婷

终审 | 陈洪捷 吴卫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