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此前维修工期10天的天然气管道北溪1号如期恢复运行，德国能源危机暂缓爆发。为应对可能的俄罗斯天然气供应中断，欧盟提议各成员国削减15%的天然气消费量。但随着北溪1号恢复供气后，反对这一提议的国家增多，纷纷提出豁免理由。作为欧洲最大经济体，德国一直以来深度依赖俄罗斯的天然气，受俄乌战争影响，其天然气储备明显不足以应对即将到来的冬天，德国的能源危机迫在眉睫。本篇将简述在俄乌战争背景下，德国所面临的能源危机、其带来的影响以及采取的措施。
本文为浙外德国研究中心“经济天下”栏目第39篇(总第158篇)。
前情提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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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德国能源业“雷曼兄弟”的危机
“天然气市场的情况很紧张，不幸的是，我们不能保证情况不会变得更糟，我们必须为形势变得严峻做好准备。”
俄乌冲突造成的电力危机将使消费者的电费增加71%至200%，这意味着与2021年的价格相比，一个人的家庭每年要增加1000至2700欧元的负担，一个四口之家每年可以达到3800欧元。
俄罗斯对德国天然气供应的削减，大幅提高了燃料成本。德国陷入自1973年以来最严重的电力危机。据悉，德国天然气的使用将产生预期仍会上涨的额外的费用，这也意味着消费者将会承担急剧上涨的采购成本，以防止能源公司在未来几个月内破产。二者间的摩擦无疑将会加剧。
Uniper能源公司
图片来源：网络
德国政府最近计划帮助德国最大的天然气交易商Uniper能源公司，该公司被比作能源行业的雷曼兄弟。该公司与俄罗斯签订了200兆瓦时的长期供应合同，但自6月以来只收到40%的天然气。于是Uniper被迫在市场上高价购买天然气以填补供应缺口，每天损失高达3500万欧元，其资本池正在迅速耗尽。这种糟糕的情况似乎是对该公司名称的嘲弄——Uniper公司的名称出自 “unique(杰出)”和“performance(表现)”两个单词。
Uniper于2016年从德国意昂(E.ON)集团分离出来，接管了母公司的传统发电和能源贸易业务，其主要股东是芬兰国有能源公司富腾(Fortum)。Uniper曾是被停止的北溪2号项目的资助者之一。其在欧盟对俄罗斯的制裁期间，还试图妥协用卢布支付给俄罗斯方面。Uniper五分之一的营业利润来自其俄罗斯子公司Unipro，该公司的股票市值在过去六个月中下跌了80%。
联邦政府和Uniper在救援方案方面谈判艰难，但Uniper并不缺乏与政府打交道的筹码。其表示，在无可避免的情况下，会将不断上涨的天然气成本转嫁给消费者。这将对能源市场产生多米诺骨牌效应，并提高整体经济成本。这是德国政府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近日，Uniper已从德国复兴信贷银行获得20亿欧元的信贷额度，以确保公司的投资等级。此外，Uniper向德国政府申请了稳定援助，为此，联邦议院在暑假前紧急通过《能源安全法》修正案，以帮助政府向能源公司提供财政支持。
6月，德国启动第二阶段天然气应急计划，允许天然气公司对消费者提价以降低需求量，但依然是凭借市场机制自发应对危机。但未来如果第三阶段启动，国家将亲自干预市场，掌管通信电力的联邦网络局将拥有电荷分配的权力，优先保障普通民众和社会基础设施(如医院、幼儿园、养老院)的能源供应。
二、为应对天然气危机 多地采取严格的节能措施
下萨克森州首府汉诺威为节约能源，宣布限定时间开启供暖系统，博物馆和其他景点夜间灯光不再提供照明，所有公共喷泉将被关闭，游泳池和体育馆等体育设施不再供应热水淋浴，工作场所使用设备的规定也更加严格。
“我们的目标是将能耗降低15%，这是对即将到来的天然气短缺的应对措施。对市政当局来说，这是一个重大挑战——特别是对于像汉诺威这样的大城市” ，贝利特·奥奈(Belit Onay)解释说。“正如过去几天所显示的那样，情况是不可预测的。尽管如此，州首府还是尽可能地做好准备。我们认为自己在这方面负有责任，必须带头。节省的每一千瓦时都可以保护天然气储存设施。”
Belit Onay, Dr. Axel von der Ohe und Pressesprecher Felix Weiper (v. r.)
图片来源： hannover.de
部门负责人冯德奥赫博士(Dr. von der Ohe)带领新上任的行政人员，致力于探究和开发节能潜力，为日益恶化的能源瓶颈做好准备。“我们正在采取措施，并为可能出现的情形做好准备”，冯德奥赫博士说，“目前我们处于戒备状态。天然气稀缺，但需求仍然可以得到满足。在目前情况下，我们的目标是在紧急情况出现之前节省能源作为预防措施。维护学校和幼儿园的运营是重中之重”。为此，政府已经与当地的一家能源供应及服务企业进行了磋商，旨在无论如何都要维护好学校、养老院和诊所等关键基础设施的正常运营。
除了汉诺威以外，德国其他城市也纷纷出台应对措施，以防日后俄罗斯全面停止供应天然气。例如，慕尼黑市本周宣布市政机关办公室不再供应热水，夜间关闭城市喷泉，玛利亚广场的市政厅等建筑将关闭夜间照明。纽伦堡宣布将关闭四个室内游泳池中的三个，柏林宣布将调低室外游泳池标准温度，杜塞尔多夫也暂时关闭了一处著名的室内泳池。
三、能源危机将如何影响德国工业
今年以前，俄罗斯提供了德国总体天然气需求的55%，在过去4个月里，德国已将这一比例削减至30%。截至26日，根据欧洲燃气基础设施组织(GIE)的数据，德国的天然气储量为66.75%。俄罗斯通过“北溪1号”输气管道向德国的供气量不断减少。据德国媒体报道，监管天然气储量的德国联邦网络管理局负责人穆勒(Klaus Müller)认为，德国可能无法在11月1日前达到90%至95%的储存能力的目标。按照目前“北溪1号”的输送水平，在最好的情况下，德国届时的天然气储存水平最多达到80%至85%。Uniper能源公司的发言人表示，公司订购的俄罗斯天然气只收到了33%，比前一天40%的水平更低。
德国伊弗(IFO)经济研究所能源、气候和资源中心主任皮特尔(Prof. Dr. Karen Pittel)称，供应不足导致德国天然气与电力价格高涨，这必然损害德国工业的竞争力。在俄罗斯长期停止供应的情境下，是否会出现个别企业被迫停产的情况，将取决于在短时间内，总体天然气需求减少多少。
位于德国卢布朗的北溪一号接收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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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天然气供应中断问题在未来几周内得不到解决，将导致能源中断的范围扩大，对经济增长产生重大影响，通胀也会大幅上升。在俄乌冲突和能源供应不足的背景下，德国依赖廉价化石能源进口向全球化的世界出口工业品的经济增长模式岌岌可危。IFO总裁弗伊斯特(Clemens Füst)表示，“德国正处于衰退的边缘。预计未来几个月，企业的业务将变得更加困难，目前的状况也不太令人满意。更高的能源价格和天然气短缺的威胁正在对经济造成压力” 。
德国制造业对未来几个月的悲观情绪几乎延伸到了所有行业，服务行业的商业环境大幅恶化。目前，短期内找到足以填补天然气空缺的供应商几乎是天方夜谭。如果房屋无法供暖，企业因能源问题而不得不关闭或停业，其代价之巨大，甚至可能高于维护能源安全的战略成本。如果能源供应的安全性得不到保障，将会带来不好的后果。经济衰退的乌云正笼罩着欧盟最大经济体，三十年以来德国首次出现月度贸易赤字。
四、如何出招应对能源危机
俄罗斯在能源供应问题上屡做文章，德国人对于彻底中断天然气供应的担忧也愈发深重，有关如何应对能源危机的讨论热度居高不下。
德国著名记者、作家扬·弗莱施豪尔(Jan Fleischhauer)在接受《世界报》的电视采访时表示，作为解决天然气短缺的应急方案，“应当先关掉默克尔家里的天然气，再关掉贝尔维尤宫（总统府）的。” 他的言论代表了近期流行的一种声音，即认为德国前总理默克尔(Merkel)以及曾任外长的总统施泰因迈尔(Steinmeier)需要为德国眼前的尴尬处境负责。正是默克尔政府的“亲俄路线”一手造就了德国对俄罗斯能源的过度依赖，使得德国在战争之后被俄罗斯牵制住了软肋。
显然这只是泄愤之言，而无任何建设性的意义。但目前来看，除了节约能源，德国民众似乎别无他法。鉴于能源价格上涨，勃兰登堡消费者中心更呼吁民众索性不要使用热水，同时建议消费者开始攒钱“以便能够支付预计还会上涨的能源费用”。无论如何，基于俄罗斯随时可能停止向欧洲供应天然气的现实，提前做好演练，尽可能少地使用天然气的方案无可指摘。
德国总理朔尔茨在访问塞内加尔
图片来源： 网络
德国计划在11月1日前将天然气储备加满至90%，而目前储备量只达到63%。就如今情形而言，德国政府无法天真地仅寄希望于俄罗斯的进口，只能另寻他法。
非洲的塞内加尔刚刚勘测出近海气田，德国展现出浓厚的合作开采兴趣。塞内加尔总统不久前表示，已经准备好为欧洲市场供应液化天然气(LNG)而努力，预计LNG产量明年能达到250万吨。
液化天然气能被泵入冷藏船的罐中跨海洋运输，需要接收方有完备的终端基础设施。为此，德国政府紧急批准建立四座LNG接收站。其中第一座接收设施的建设运营就由Uniper公司承担。在设施真正建成投入使用前，德国正在积极与荷兰沟通LNG卸载方面的合作。
此外，德国议会还批准了重启煤电厂的短期应急方案。奥地利、法国、荷兰等国也宣布了重回煤炭的举措。德国早在80年代就创造出“能源转型(Energiewende)”的概念，从90年代起在联邦层面开启了政策实验，推出可再生能源购电法，期间不断创新，反复实验，整体上没有脱离能源转型的既定轨道，社会民众对可再生能源的认同也在日益提升。截止2022年上半年，可再生能源占了德国50%电力的供应。
“我们能做到(Wir schaffen das)！”德国总理朔尔茨(Scholz)拿出了前任总理默克尔的危机处理口号。现任的德国政府正努力寻找契机，不断与多方进行磋商协调，试图摆脱对俄罗斯天然气的长期依赖，增加可再生能源的比重，同时也出台各项法案，帮助民众度过即将到来的凛冽冬天。
本文编译自：
1.德国网站hannover.de 7月27日报道 „Jede gesparte Kilowatt-Stunde schont die Gasspeicher“
https://www.hannover.de/Service/Presse-Medien/Landeshauptstadt-Hannover/Aktuelle-Meldungen-und-Veranstaltungen/%E2%80%9EJede-gesparte-Kilowatt-Stunde-schont-die-Gasspeicher%E2%80%9C
2. 德国网站prosieben.de 7月28日报道 „GAS-UMLAGE FÜR KUNDEN SOLL AB OKTOBER KOMMEN“
https://www.prosieben.de/tv/newstime/politik/gas-umlage-fuer-kunden-soll-ab-oktober-kommen-108876
3.德国网站prosieben.de 7月27日报道 „SPEICHER-BETREIBER HALTEN ÜBER 90 PROZENT FÜLLSTAND FÜR MÖGLICH “
https://www.prosieben.de/tv/newstime/politik/speicher-betreiber-halten-ueber-90-prozent-fuellstand-fuer-moeglich-108868
4.德国网站prosieben.de 7月21日报道 „TROTZ RUSSEN-GAS: HABECK VERKÜNDET WEITERES ENERGIESPAR-PAKET “
https://www.prosieben.de/tv/newstime/politik/trotz-russen-gas-habeck-verkuendet-weiteres-energiespar-paket-108803
5.德国网站prosieben.de 7月11日报道 „KEIN GAS MEHR AUS RUSSLAND - FÜR IMMER? “
https://www.prosieben.de/tv/newstime/politik/kein-gas-mehr-aus-russland-fuer-immer-108681
6.德国网站prosieben.de 7月9日报道 „ENERGIE WIRD WOHL LÄNGER TEUER BLEIBEN “
https://www.prosieben.de/tv/newstime/politik/energie-wird-wohl-laenger-teuer-bleiben-108663
7.德国网站prosieben.de 7月6日报道 „ENERGIEKRISE: MIETERN WIRD WARMWASSER ABGEDREHT “
https://www.prosieben.de/tv/newstime/politik/energiekrise-mietern-wird-warmwasser-abgedreht-108625
8.德国网站prosieben.de 4月20日报道 „BAERBOCK KRITISIERT ENERGIEPOLITIK UNTER MERKEL SCHARF“
https://www.prosieben.de/tv/newstime/politik/baerbock-kritisiert-energiepolitik-unter-merkel-scharf-107752
9. 公众号“世界说”7月22日报道“德国能源转型，到了最艰难的时刻”
https://mp.weixin.qq.com/s/xVN-KdsL3ho-CahFe0kAoQ
10. 公众号“道德经”7月13日报道《德国新闻| 先关掉默克尔家里的天然气再说！德知名人士“出招”应对能源危机》
https://mp.weixin.qq.com/s/I0e6oKqH9flD-wHC1hkTVw
11. 公众号“第一财经”7月27日报道《能源危机如何影响德国工业？德IFO经济研究所专家：必然损害竞争力》
https://mp.weixin.qq.com/s/K_E4Yw_bdy5DheySpnTDlg
供稿 | 张雅轩
排版 | 林兰馨
编辑 | 林邦雷
初审 | 程静 盛妤婷
终审 | 陈洪捷 吴卫东